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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問道天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師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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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父”

散著瑩白光芒的北洲石山內,魁木孤卿感受不到半點魂元,只能呆楞望著散做光點消失的聶山。

“好了卿兒,男兒立於天地之間,當胸懷坦蕩無愧於心…時刻謹記,你是我聶山之徒,莫要墮了師父威名…吾師,青璇魂宗璇璣子!”

……

“師父!”

魁木孤卿驚叫坐起,才恍然察覺那般錐心傷感不過是夢境一場而已,只是擡手揉眼,卻發現早已淚濕眼眶。

窗外艷陽高照,昏迷之前的諸多記憶如潮水湧來。

魁木孤卿摸著蓋在身上的絲綢床被眸光漸散,他還清楚記得,這張用了不知多少年的簡陋木床上,原是只有一張同樣陳舊的修行蒲團孤獨裝點。

“這裏…便是青璇魂宗嗎?”

他怎麽也想不到,一直渴望卻又不知在畏懼什麽的地方,會以這般荒唐的方式出現。

方圓不過數丈的木屋此時似有著某種奇異力量,明明窗外風聲鳥語,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與迷茫卻不由分說攀上少年眉梢。

何去?何從?

“醒了?”

門被推開,老人手中端著木碗,其內盛著尚有熱氣冒出的碧綠液體,面上愈漸慈祥的笑意正好被轉過頭來的魁木孤卿收進眼底。

“前輩,我…”

“前甚麽輩,快快喝了,一滴不許剩。”

老人佯做厲色,魁木孤卿卻只覺周身溫暖。

待他習慣使然伸出右手欲接過木碗之時,才驚覺昏迷前錯位斷裂的小臂手骨竟已是完好如初,臟腑內傷也已經恢覆如常。不由失色問道:“前輩,我這是昏睡了多少時日?”

“兩日而已”,老人也不知聽到什麽臉上笑意緩緩消失,坐於床沿,“帶他上山那年,也是與你一般大……”

何謂孤獨?魁木孤卿一直認為如自己一般的飽暖無人問便是孤獨。可此刻,看過老人眼中他不敢直視的溫暖回憶後,他才真正明白何為孤獨。

藥效揮散,身為醫者的魁木孤卿立即凝神行氣,引導那股益於人體的草木精元流轉全身,他辨不出是何藥草,但卻能感受其中濃郁無比的精純藥力。

所過之處,經脈跳動魂元雀躍,魁木孤卿有些明白了為何只是短短兩日,他的一身半殘重傷會盡數痊愈。

不用問他也知道,能有這般奇效,絕不是山野隨處可見的幼草嫩藥可比,怕是要百年甚至更高年份的珍稀魂藥才可達到。

而他習醫至今,也只見過魁木風拿出替他求親的那株百年地魂參……

他曾在韓棟所留的醫書中見過一句話,“生而為人,本就是欠與還的過程”,書內本是用來闡述人體陰陽互補的平衡藥理,此刻卻突然浮現在他腦中。

“這讓我…如何還?”

老人見他吸收完藥力後呆坐床上,還道是傷患未除,一時氣急說道:“枉他黃肖還自比鬼醫藥農,竟是連點尋常內傷都治不好,此等醫術做我魂宗藥堂長老,簡直是屍位素餐貽笑大方!”

老人甩袖站起,如同未治好的內傷在他身上一般,三五步便走到門前,看那架勢,活像是要去行使他青璇大長老的生殺之權。

“前…師祖息怒”,魁木孤卿驚而站起,第一次如此直觀的感受到這位師祖的火爆脾性,“徒孫傷勢已盡數痊愈,連修為也沾了師祖的光略有精進。”

回過頭來的璇璣子皺紋擠在一堆,連之前不知從何而來的悶悶不樂也不翼而飛。

“好了便好…好了便好”,璇璣老人眉眼舒展,那是魂宗上下從未見過的開懷笑意,“卿兒你安心在此,休要再給我提什麽告辭離去之言。”

盯著那雙見過太多春夏卻依舊黑白分明的眼睛,哪怕其內閃著的是親切慈祥,魁木孤卿心內仍有種無所遁形的心虛油然而生。灼灼註視下,他只得緩緩點頭。

生死無常,能伴在老人身旁侍奉一天,他見到那位再造恩師之時便少一分慚愧難安

除此之外,無上山魂實屬萬萬不可說的難言之隱,他本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知其存在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不是他信不過願為他面對戮宮狂濤的老人,需知有時,便是知其懷璧,也是罪……

短短瞬間,魁木孤卿幾番掙紮後方才打定主意既來之則安之。他滿腹疑問,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倒是璇璣老人突然沈臉開口道:

“聽聞那池江寒曾在東洲淵魂城為難於你?那時師祖不在,教你受了委屈,正好三日後的問道魂典上他也要來,屆時師祖再幫你討個公道!”

人雖年少,但那副早早戴上俗世面具卻很好的把他流過心底的暖意掩飾於恭謹之下,對於老人為何能知道他在東洲的狼狽事跡也不追問,連只是黃級的望木門都能對他了若指掌,遑論這號稱南州宗門之首的青璇魂宗?

“問道魂典?多謝師祖掛心,那池掌座對徒孫並未如何為難,相反還受了他的恩情,若不是他,徒孫恐怕早就埋骨淵魂了。”

老人不可置否,看那模樣,等到三日之後見到池江寒定不會只是東道主與貴客之間的尋常寒暄。

魁木孤卿看在眼裏,笑意無奈之餘,更多的卻是被人牽掛關懷的溫暖。

人好像便是如此,永不知滿足為何物。魁木孤卿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腦中卻因為“池江寒”三字閃過一張他所見過的女子中最為出塵的精致俏臉。

“倒是忘了卿兒你孤身游歷至今,想來也不知道那問道魂典是個什麽事物”,璇璣子把頭偏過一旁,眼底泛起的濕潤不等化成濁淚滴下便被魂元蒸幹,“那兔崽子的牛脾氣也真是,就罵了兩句還不知道回來了……”。

魁木孤卿眸光微凝,諸多思緒轉瞬成空。這份溫暖,源於聶山,於他,最多算是愛屋及烏罷了。

“師父他授我魂道之時…只剩一縷殘魂。”

聲音顫抖,不知是否錯覺,魁木孤卿說完之後,便覺身外不知方圓多少的空間好似凝固了剎那時間。

“問道魂典…乃是由魂祖元宗驅盡魂獸之後,分封帝禮演化而來”,璇璣子話語平靜,魁木孤卿卻感到眼前老人像是瞬間蒼老了百歲,還算寬闊魁偉的後背也不知背負了什麽,彎成一名耄耋老人應有的弧度。

“…到現在,也就變成了大陸十年一度的魂道盛事,當年你師父也曾參與過各家弟子的青壯試劍,只是那時的他,還只是啟魂初級而已,連魂界都尚未開啟…”

魁木孤卿悲從心來,卻只能扮演一名聆聽師祖教訓的徒孫,正襟危坐,桌下雙拳不知何時悄然緊握。

“嘿…人老了難免有些啰嗦,卿兒你莫要介意,且聽師祖的話安心在此。待明日,我帶你好好看看魂宗,師祖門下,算起來青葉收的那些個內門弟子統統得叫聲師兄,哈哈…”

肩頭尚有餘熱,老人卻已經推門而出。他不敢問,黃昏將近,師祖要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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